憶雨衣
■陳青延
我的青少年時代,是在鄉(xiāng)間度過的。 二十余年的農(nóng)村生活里,我用過好幾種雨衣, 其中有蓑衣和薄膜雨衣。盡管我離開了穿雨 衣的年代,居住在城里三十余年了,但至今想 起那些能防風避雨、保暖御寒的雨衣,還是有 一份難以割斷又揮之不去的情結(jié)與眷戀的。
我記得我小的時候,農(nóng)村里貧窮落后, 市場上物質(zhì)極度匱乏。家里的雨衣是靠剝 下我家門前父親栽的幾棵棕樹的棕片,編織 而成的。春夏秋冬遇上落雨天,家里人去 地里進行農(nóng)耕勞作時,都得戴上斗笠穿上 蓑衣出門。那種年月,蓑衣成了農(nóng)人們參 加農(nóng)事活動防風避雨一種必不可少的雨 具。寒來暑往,不管是狂風暴雨天,還是綿 綿細雨天,農(nóng)人們到田里插禾,農(nóng)耕種植,只 要穿上了蓑衣,心中就不用慌。那時節(jié),我 正在讀小學,父親也幫我編織了一件小蓑衣, 上學或?qū)W校放農(nóng)忙假的時候,逢下雨天出門, 我都穿上了它。
民間流行著一句俗語:“曖帶衣裳,晴帶 雨傘。”意思是說,要未雨綢繆,平時人們要有 帶雨具的思想準備與習慣。同時,也說明了 雨具在農(nóng)人生活中的重要。上個世紀七十年 代的農(nóng)村,盡管市場上出現(xiàn)了薄膜產(chǎn)品—— 我的家鄉(xiāng)稱“膠紙”,但農(nóng)村仍然沒有脫貧致 富。我家除大哥二哥和父親買回了薄膜雨衣 外,我和母親都沒有薄膜雨衣。
每逢雨天上學和放學,我都是由父親接 送,拱在他的腋下,共用一件雨衣。幾年以 后,家里從信用社貸款,買回薄膜,進行地膜 育秧,每次用過之后的舊薄膜就自然成了我 和母親做雨衣的材料了。
可以說,那時做件薄膜雨衣非常容易。 將一塊薄膜展開,對折起來,用一根經(jīng)久耐用 的小繩索穿進里面,一件雨衣就做成了。
插秧、扯秧、施肥……農(nóng)人們在雨中穿著 薄膜雨衣,進行農(nóng)耕勞作,就像一群立在田野 中的白鶴,給農(nóng)村帶來了一道美麗的風景。 不過,這種輕便的薄膜雨衣,也在我的心 中留下了一種難以忘卻的傷痛。
那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的一個夏 天。學校放暑假后,我?guī)痛謇锶ゲ逄。臨 出門時,天氣十分悶熱,天邊涌起一層烏 云,估計一場大雨即將到來。我出門時帶 了一件雨衣去田間。下田勞作前,我將雨 衣掛在了路邊的樹枝上。沒有想到,夏天 的風雨,來得猛,來得急,來得快。我下田 插秧還沒有一袋煙的工夫,就雷公忽閃,狂 風大作,大雨傾盆而下。我剛要上路去取 樹枝上的雨衣,那件雨衣卻被大風吹跑 了。我的一位堂哥為了幫我追回那件雨 衣,跑到一個涵閘的地方,不慎一腳踏空, 摔進了涵閘里,卡斷了一條腿。以后,我的 那位堂哥成了一名殘疾人。
這起事故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使我的 心情十分沉重,使我痛苦了好些年,我一直因 為那件雨衣給堂哥在贖罪。
時光荏苒,歲月如歌。有人說,人上了一 定的年紀,靠的是回憶過日子。這話說得有 道理。自從在單位上退線以來,我腦海里常 常憶起青少年時代穿過的雨衣,想起我的那 位有雨衣精神的堂哥。我心里在想:尊敬的 堂哥,你現(xiàn)在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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