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艾粄
■余承安
在我的老家有一種土成渣的土特產(chǎn),一些地方又叫做青團,我們把它叫做艾粄。
二月二,龍?zhí)ь^。老家的族例,這天出外飄泊的子孫叔侄們?nèi)家s回去,品食艾粄,一并捎帶給外鄉(xiāng)的親朋好友。因此,年年二月,春雷方起,梅雨初下,便能嘗到艾粄了。老家的艾粄盛在一片片的竹殼上,一片約有十來個。收到捎帶的時候,艾粄墨綠色,手感較白面饅頭要硬,但蒸熟以后,便會呈出軟綿綿的青翠,咬上一口,里面的餡汁就溢出來,艾草的香氣伴著熱乎乎的甜膩,心里不由得一陣歡喜……而更多是等不及蒸熟,生生扒下一二個,啃咬下一塊,細(xì)細(xì)咀嚼著這來自老家的風(fēng)味,也說不上是因為什么好,卻莫名地忍不住笑逐顏開。
孩提時總要等到年節(jié)假期才回老家,記憶里回去的一條土路,路邊雜草叢生,兩旁是種著谷物莊稼的田地,那時并不知道,等年長了才發(fā)現(xiàn)艾草其實就長在土路兩旁、田陌之間。印象中的老家還是挺平淡沉悶的,黑瓦泥磚的房屋、不時雞犬相遇的石子巷、認(rèn)不得卻親熱招呼的長輩親戚……少數(shù)不會感覺沉悶的事情,應(yīng)該要算上做艾粄了。和了艾草的面、餡料、竹殼等等,老家人早就準(zhǔn)備好了,本家的叔侄姑姐聚了一堂,有說有笑地把餡料團和進了艾草的面里,整齊地排在竹殼上。輩份大的就會說些祖公的陳年古仔(故事),這些口口相傳的逸聞,恰好似說書一般,是真切難得的娛樂。于是,艾粄和祖輩就有了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我一度認(rèn)為艾粄是祖輩發(fā)明的。
二月二,族例回鄉(xiāng)品食艾粄,原來是源自祖公的胃病。很久很久以前,祖公因疾不起,常食艾粄,病竟然痊愈了,于是族人以艾粄為強身良品,多采艾草制作,漸成慣例。經(jīng)年制作,創(chuàng)成一套獨有的流程,使得艾草的香味更清醇,口感更軟糯。叔伯們常常故弄玄虛地夸耀存有秘方,可誠心請教,就嬉皮笑臉說是因為用了老家的水,但凡他鄉(xiāng)的水就不靈了,所以一定要回老家來制作,然后不顧人家疑惑,再無分解。只是,看著叔伯們的笑臉,我心里隱約有了一些領(lǐng)悟似的,但一時又說不清楚。
至少祖公的傳說決不是騙人的吧!祖公堂前宗族各戶祭祖時,整齊排列著置酒和三牲,過百平方的堂口,密密麻麻滿是貼了紅紙的竹籃,摩肩接踵地擠滿了叔侄子孫。那種莊重就是保證,讓人信服的不是血脈,而是至誠。從心底升騰起來的無條件的信任,由祭祖的儀式開始,通過叔伯們臉上的那份嚴(yán)肅,又讓我想起了艾粄,想起了做艾粄時那張笑臉,也將老家的景象、老家的山水、老家的田野、老家艾粄的味道篆刻在我的記憶里。
時光漫染,歲月如風(fēng)。當(dāng)高速公路從老家的田野上貫穿而過,當(dāng)小車沿著水泥村道直達老屋門口,所有的人都在感嘆滄海桑田,有人不惑了,有人知天命了……該忘卻的遲早會忘卻,該存留的始終會存留,只是忘卻,抑或存留之前,誰又能知道什么會忘卻,什么會存留?山水田野都會在歷史的光影中幻滅吧,或許只有老家的艾粄,那陣伴著熱乎乎的甜膩的艾香,會在叔侄子孫的口中一代一代傳續(xù),永世留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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